冬天里的蒜苗

作为北方人，我们全家都喜欢吃大蒜。吃饺子、拌面，甚至吃干粮都要就两瓣大蒜。

今年大蒜下来的时候，我先是自己买了两挂，回老家亲戚又送了几挂，家里的大蒜一下成了“灾”，才吃掉不到一半已开始长芽。不过这难不倒我。我把冒芽的大蒜摆进盛鸡蛋的塑料托，加上清水放到了阳台上生成蒜苗。这个法子，是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真传”。

小时候，母亲每年都要在院子里种上一畦蒜，能收上四五百头，撂在阴凉处几个月都没有问题，但一般到秋末冬初便兀自生芽，小雪节气过后，母亲会把它们挑出来种成蒜苗。

母亲先从菜畦里挖些土填进破旧的搪瓷盆，浇透水，将大蒜一瓣挨一瓣地栽好，再搬到里屋窗台向阳的地方。用不了几天，大蒜便生出了根，蒜芽十来天便长到一拃高，在萧瑟的冬日为小屋献上一簇鲜绿。这时母亲会再挑一些发芽的大蒜种下两盆，等它们长到半尺来高，第一盆已长到一尺左右，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那时候，冬天的餐桌上几乎天天是萝卜白菜，这绿油油的蒜苗可是稀罕物件。母亲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有时候早上剪下一缕炒鸡蛋，有时中午掐几根做个菜码。即便如此一盆蒜苗也吃不了几天。

时节来到冬至，第二批种下的蒜苗也长到一尺来高了。母亲一早就齐刷刷地割掉一盆，说吃顿蒜苗鸡蛋馅饺子。我很纳闷，一向精打细算的母亲为何变得如此大手大脚了？母亲笑着解释说，“这冬至大如年呢，过年还不吃顿好的？”是啊，那时候，这蒜苗馅的饺子，正经是一般人家吃不到的，我们家也只吃过有数的几回。

小的时候，我只觉得那散发着清香的蒜苗，比白菜萝卜要好吃。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明白：母亲亲手栽种的那一盆盆嫩绿，分明是浩浩荡荡的母恩啊！如今慈母已逝，但每年冬天，我都会像母亲一样种些蒜苗。于我而言，它既是种美味食材，更是母亲的味道；栽下它，既是栽下时光的回味，也是对母亲的深深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