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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有我的“翡冷翠”

作者: 韩浩月2023/08/10心情随笔

夏季炎热,没由来地想起故乡,记忆中的故乡河流潺潺,堤岸上绿树成荫,自有一份清凉。我出生的乡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花园镇,据记载说明万历年间有李姓人由山西洪洞县迁此建村,因周围杏树较多,取名杏花园,后简化为花园。我没怎么见到过杏树,也没目睹过有很多花,但想到故乡,脑海自然就会浮现出一片花团锦簇的样子,由此可见地名之重要。

花园镇所在郯城县,被称为是“山东省南大门”,我出生的大埠子北村属花园镇管辖,村子又在整个镇的最南端,所以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分不清自己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以至于现在想到花园镇,总还会产生点“老家在南方”的错觉。童年时曾越过村庄进入江苏省,那种一步跨两省的新奇感受久久留存于心中。对我而言,花园镇是熟悉而又神奇的地方,很多年来,我经常在想象中勾勒这个乡镇的轮廓与细节,但除了我出生的村庄之外,对于整个花园镇的认知,一直都是不怎么具体的。

我离开花园36年了,但在思想与精神活动中,却从未与它间断过联系。不论是在千里之外,还是在异国他乡,心里总时不时地想起这个地方,每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总会用手机地图测量一下此地到花园镇的距离,这么做的时候,有时会微笑,有时则有点恍惚,一个人与故乡的联系,大抵总是如此吧。这36年来,雷打不动地至少每年回一次花园,每次由县城至花园之间的往返路程,对我而言颇具一种仪式感,年少时懵懂,只知道这是应命之事,中年后便成为一种自觉本能,若是有事耽搁不能返乡,便会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无论是谁,与家乡的血缘关系,从来都是如此不可割裂。

有一年秋季我站在大埠子北村三弟家的平房顶上,向北看到大片金色的稻田,像柔软的黄金一样铺展开来,过去那条通往花园中学的堤岸道路,路边开满了鲜花。那个瞬间我觉得是自己看到过的最美景色,它不在别处,乃在我的出生之地,枉我花费多年时光不停寻找,其实沈从文写他的湘西,贾平凹写他的商洛,莫言写他的高密,都早已证实了,最美是故乡。

故乡美的不仅是景色,最美的是人,我们即便千里迢迢也要在某个重要的时节赶回老家,为的就是要见到亲人、故人、邻人,哪怕在村边路上遇见陌生人,也会亲切如故。我在县城度过青春期,童年完整地在花园乡度过,唯有回到花园,才由衷地感到自己找回了童年。

2022年夏天我拜访了花园镇的刘湖村,对故乡之美有了新的认知。在博士巷里徜徉,在小院里听一位老人讲述他家出了三名博士的故事,在村西的荷塘边流连,在村东的大树下小憩……刘湖村完全不像我印象中老家的村庄,但又完完全全是我想象中最理想的村庄的样子,这个村庄刷新了我对故乡村庄的认知,继而对村庄的历史、文化、传承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刘湖村是花园镇的一颗明珠,亦是郯城县的一颗明珠,随着“博士村”的声名远扬,何尝不是全国教育事业、农村文化建设的一颗明珠?刘湖村出了这么多博士,不是偶然,我认为这是一个地方文气汇聚的结果。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柳琴戏,在漫长的岁月里,曾浸润无数花园人的心灵,借助柳琴戏所传播的社会习俗、观点理念,至今仍然深远地影响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我在刘湖村展览馆里看到的韩氏面塑、宋窑黑陶等文化产品,灵动、大气、精致,穿越了时间,让人感受到明代以来花园镇曾有的令人激动的过往。

画家、作家黄永玉出版过一本书《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每次驾车从县城沿着白马河景观大道去花园镇时,总会想起这个书名。翡冷翠是徐志摩赋予佛罗伦萨的浪漫之译,佛罗伦萨意大利语意为“鲜花之城”。目睹白马河两岸秀美的景色及别墅,总忍不住想到,白马河就是我的塞纳河,沿河的村庄是我心目中的翡冷翠,日夜不停地在我的心灵地标上,闪烁着独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