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沟小记
雷锋体育场北走五站,就是葛布北沟。
60多年前,这里叫小围子。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户人家,都是靠种田过日子的菜农。斗转星移几度秋,这里渐渐地增加到近千户人家,不仅有农民,而且有城市里来的人。移民多了,村子大了,不知何时起,大家都管这地方叫北沟了。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原来的村名了,只有老户里70岁以上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小围子。我姐夫是小围子土生土长的人,每当回忆童年,他还能清楚记得,这里离市区远, 小时候没啥好玩的,都是玩“藏猫猫”游戏,也有男孩扛着车轱辘爬到山顶往下放,轱辘一蹦老高地从山顶飞滚到山脚下,看着过瘾。可见那时地旷人稀,车轱辘一路滚下山也是撞不到人的。
第一次走进北沟,是1979年。我在外地读书,放假直接从学校到北沟看望几年前嫁到这里的大姐。在火车站站前乘坐公交车,大姐在前葛接我。她难为情地说,再往前就没有车了,咱们只能步行。
一条狭窄的土路,只能走一辆马车,曲曲弯弯,好几处从沟汊里淌出的山水横流而过。两旁的蒿草、树叶落满尘土。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拐过一个大弯,大姐用手向前一指,那——北沟到啦。我举目一望,但见三面环山,中间是盆地,一条小河从村西汩汩流过,河堤长满野草,房屋建筑杂乱无序地分布在山脚下,炊烟从低矮的农舍上袅袅升起。家家户户的院落都用石头垒成半米多高,上面稀疏地用荆棘围栅而成。
大姐家在一个小沟汊里,只有3户人家。她家房顶是油毡纸铺的,房子很矮,个高的人一伸手就可触及房檐。没有自来水,3户人家吃水共用一眼井。小井不深,用瓢就可以往水桶里舀水。干旱时,就只能到村里那口大井挑水吃。
冬天,北沟家家户户都烧煤,春夏秋就烧松树落叶,这里的人称之为松树挠。满山的松树落下厚厚的松针,时常看到村民背着像小山似的一大包松针,艰难行走在下山路上,条件好些的家庭,则用车子拉回家。大姐家的小院里,常年有一大垛松针,那都是她一包一包背回来的。
夜幕降临时,街上没有路灯,北沟漆黑一片。
毕业后,我在城市工作,每次回北沟大姐家,一路辗转倒车不觉辛苦,最愁的是,从前葛到北沟那段土路,如果给大姐家带些东西,扛着几十斤重的袋子步行,每次都累得挥汗如雨,浑身散架子了方能抵达。
大约20世纪80年代中期,父母家也从老家迁到了北沟。这样,每月我都要回北沟一趟,看望父母、大姐,也有更多机会熟悉北沟。
北沟修柏油路了,北沟有路灯了,北沟开通新公交车了。但因为没有排水系统,单排道的柏油路下雨后就翻浆,路上到处是大鼓包或大坑,公交车为了躲避鼓包或深坑,犹如画龙般行驶,即使公交车司机驾驶技术精湛,车轮也难免偶尔骑到包上或掉进坑里,一路下来能给乘客颠散架了,行人倘若躲闪不及,极容易被溅一身泥水。有一次,我带一箱鸡蛋回北沟,到家开箱一看,嚯,鸡蛋颠碎一半……这给母亲心疼的,直咂嘴。
再后来,北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高速公路的出入口设在了北沟。北沟通往市区的路拓宽为双向四车道了,路两旁绿树成荫,开阔清新。一盏盏明亮的路灯,矗立在宽阔的街道旁,灯光格外柔和。光亮投射在过往行人身上,映照着每位过客所走过的足迹。
令人欢欣的还有,昔日破旧的北沟动迁了。一个集坡景、石景的绿色小区出现在这里,北沟人上楼了。这里松林草语,秋月春花,谱写着自然山景融入日常生活的温馨。城市里的人们也纷纷跑到北沟定居。晨曦也好,晚霞也好,抑或满天星光,总能于这里的山水间沉淀生命的欢欣。
我有个作家朋友,退休前是大学教师,他对我说,在繁华市区总会感觉焦虑,但一回到北沟,走进群山环抱的绿色小区,就会回归一种悠然自得的心态。
是啊,青山、松林、蓝天、白云,人居于此,融入自然之中,仿佛生活在自然画卷中。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小区西北侧广场那一片璀璨的灯火把北沟装扮得格外迷人。人们在这里或跳舞唱歌,或散步遛弯儿,孩子们跑跳玩耍,一派其乐融融……如今的北沟,交通便利,直达火车站和市中心商业区,又有青山绿水、亭台楼榭,真是个迷人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