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边的树
我们这个小县城栽种在街道边的绿化树种,开始是白杨树,后来换成了梧桐,现在是桂花树。
20世纪70年代,县城仅有的几条街道两旁统一栽种着白杨树,树冠似一把刺向天空的宝剑,挺拔高大,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人听着安心安神,犹如一排排身着绿军装的解放军叔叔在站岗放哨,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至今,重读茅盾散文名篇《白杨礼赞》,才领悟到其中滋味,国破山河在,百姓流离失所,人们对抗日战争普遍存在悲观失望情绪,而茅盾把人们的目光引向西北,指向延安,告诉人们中国共产党才是我们抵御日寇、打倒日本鬼子的希望,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和民众才是抗日主力军,才是中华民族脊梁,才是中国的希望。读书期间,语文老师声嘶力竭地说着文章中心思想,留在大多数人脑海中的,是一个手持带刺刀步枪的八路军哨兵形象,正如挺拔白杨,像傲然挺立守卫家乡的哨兵!象征了民族解放斗争中不可或缺的质朴、坚强以及力求上进的精神。确实如此,自打小我看到白杨树,就会联想到军姿齐整、腰身挺直的解放军战士。
那时候,我们的战斗游戏大多从电影《地雷战》《地道战》《平原游击队》《南征北战》《侦察兵》等学习得来,上点葫芦下点兵,点到是兵的扮好人,是正义的一方;点到贼的一方,是坏人,扮日本鬼子,或者国民党兵。
玩捉迷藏钻下水道,玩“打纸枪战”“斗三角”,还有滚铁环、抛自制摔炮、玩自制火枪,这些游戏一般都是在街道旁白杨树下荫蔽处完成,现在回想起来让人好不神往。
县城街道边长势最好的白杨树有三处,一处在老人民医院门口,砂石公路两旁的白杨高大俊朗,直指蓝天白云,但伙伴们少有在此处玩耍,原因在于偏僻,兼医院门口公路旁时有人搭棚办丧事,血红的棺材,风中飘浮不定的火苗,随风飞扬的纸钱,还有孝子们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周围是大片的菜地,空旷而平坦,这一切都让我与伙伴们心中难免有点害怕。那时候,出了城关粮站门市部向西,就出了城区了。公路拐弯向南,县人民医院在刚拐过弯的西侧,再前行三四百米就是县建筑公司了,这两个单位可以说已孤悬城郊。
再者,地处县武装部门口那条街道边的白杨村,枝繁叶茂,街道北侧县人民武装部大门口正对着县里的灯光球场,街道南侧是邮电局,父亲工作的县广播站也在灯光球场南面,仅隔着一个满是污水烂泥的水塘,这灯光球场的周围才是我与伙伴们游戏的“井冈山”根据地。改革开放之初,这里曾经挂满了喇叭裤,及各式时髦的台港流行款式衣服,挺拔的白杨承担着支撑的大任。
还有就是我的母校城南学校操场的北侧,一排高大齐整的白杨,默默屹立,注视着我们出操收队,打球嬉闹,奔跑跳跃,这块操场承载着多少少年的梦想啊。驻县武警中队年轻的战士们也经常在树下开展训练,我是绝对的忠实观众,射击、刺杀、投弹、拳术对练尤让人兴奋。每年冬季,上黄门街县农机厂高射机枪民兵连也会借用学校操场训练,高射机枪带着圈圈的瞄准器及硕壮的训练弹,吸引着我好奇的目光,可惜的是我未能亲眼看过实弹射击,现在想起犹遗憾。
20世纪80年代,不知道何时,街道的白杨树仿佛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换种上了梧桐。梧桐树什么时候长大了,也了无印象,只知道那时候的我,正是读高中期间,每天来去匆匆,高考压力巨大,还有社会的变革带来的各种思潮,武侠小说及流行歌曲对我的吸引力代替了以前的游戏。待到20世纪80年代末,我大学毕业了,街道边依旧是梧桐树。梧桐有一个极讨厌的地方,一到秋天,飞絮满天,让人扰不胜扰。
现在,县城区域已膨胀了几倍,建有多个供居民休闲的公园,街道边的绿化树种也多种多样,有桂花、银杏及观赏桃树等。春天来临,桃花的姹紫嫣红点缀,装扮着小山城;秋天来临,小山城更美了,空气中飘荡着桂花香,放眼远望银杏亮黄,让人流连忘返。只是现代生活中的人们,永远都匆匆忙忙的,相比较过去的那些岁月,人们似乎少了一点朝气与快乐,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