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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峰楼

作者: 赵云中2023/11/20心情随笔

平利县城有一座五峰楼,非常有名。它的有名并非因为目下重建的这座华美、高大、壮观的五峰楼,而是它的前身,那座陈旧破败的五峰楼。从破败可以看出它的沧桑、它的阅历,它很久很久的历史,究竟有多久,我没有查证;但它名称的由来是明确的,因为它南依坝河,向北正对着县城的依靠五峰山,因而得名。

五峰楼坐落于县城东南角,原是平利县城墙的一个戍楼。城墙以它为拐点,一端向西,一端向北,像一个人的双臂张开,怀里拥抱着一个大的广场。广场的西边便是当年在平利县乃至全安康地区赫赫有名的平利县电机厂(它在20世纪70年代生产出了安康地区第一台电风扇,可谓"独领风骚",平利人引以为荣),还有针织厂。它们的南侧紧依南城门,穿过城门洞出城下坡就到了坝河边。隔着清悠悠的河水相望,是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地。走过木板小桥,在河的对岸回望城里,五峰楼是一座标志性的建筑。

我与五峰楼有着一段特殊的"交情",它曾经带给我事业的兴奋,工作的快乐,可又"昙花一现",转弯儿就化为了苦涩。所以,我对它产生了五味杂陈的情感,至今难忘。

那年,我在《平利日报》编辑部做编辑兼美编,分工侧重于文化教育方面稿件的编采。当时报纸没有副刊,我有时有意编发一些诗歌、短小散文什么的,多少带一点点副刊的味道,给报纸增添一点点文学的气息。有次,在浏览外省市的报刊时,发现《羊城晚报》有一个栏目叫《五羊城下》,专门刊发一些揭露和批评社会不良现象的新闻和文章。启发我产生出一个念头,想着也开办这么一个类似的栏目,名字照猫画虎,就叫《五峰楼下》,意在警示工作、生活在五峰楼下的人们,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五峰楼的"慧眼"监督之下,留意点儿,一定要勤勉工作,认真做事,公正廉明,遵纪守法,行端走正啊!我当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走程序,就把这个想法直接报告给社长兼主编。原以为会有一点坎坎,不太顺利,未料,很快就被批准了,并指令由我任责编。我高兴地接下任务,便专门去了南门广场,找到一个好的角度,好的位置,蹲下来给五峰楼仔细描下一幅"画像".它是双层方形楼,上下相依相辅的四双高翘的飞檐,由高耸的尖顶提着,对称,周正,稳固,比例完美。在描画的过程中,我想象着不同的高度、不同的方位,所看到的它的样貌。有从八仙或秋坪方向走来,爬上滚子坡,站在高山之巅遥望五峰楼的印象;有从县城对面马盘山俯瞰五峰楼的印象。不过,那都是轮廓,有如剪影,不似眼前这般真切细微。一阵轻风飘来,飘过五峰楼,带来五峰楼哼出的久远的歌,歌声悦耳,沁心,由心而流进笔端,由笔端而落入纸面,让我绘画得更加得心应手,歌便融进画中,令画更富生气。

为让"画像"为大家所认可,回到编辑部,又反复琢磨、修改,而后定稿,就成了《五峰楼下》栏目的刊头。然后送去"平利刻字社",交给沈子刚雕刻成模。当时的县报几乎全部使用铅字排版,没有胶版制版能力,除了新华社通发的胶版图片之外,所有刊头、插图都需木刻。

沈子刚先生是新中国成立前平利县文教局的局长,习得一手好的书法,又擅金石篆刻,手法准确细腻,刀锋一丝不苟。当时《平利日报》的刊头、插图、通栏特号标题等等,差不多都是由他雕刻而成。他就像一位"在野"的美编,我俩合作多年,十分默契。

《五峰楼下》刊头雕刻出来之后,这个栏目就正式办了起来。推出几期,很快引起关注,无意间给《平利日报》吹进一股新风,添了一抹亮色,受到社会各方面的好评。

但,好景不长。某日,《五峰楼下》编发了评论平利汽车站售票窗口秩序混乱,无人管理,又大"走后门"的稿件,在群众中获得一致赞同,认为揭到了点子上,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纷纷"点赞"称好。但却惹来了汽车站站长的黑风骚脸,他找到主编"讨说法",说是"不道歉,不纠正",他就不走。弄得主编下不来台,只好道歉,和稀泥了事。接着就严厉批评我,教我今后编稿要慎重等等。此事之后,这个栏目就慢慢得以"纠正",演变为以表彰为主,失去了它设置的初心。虽然我心里很不畅快,也有其他同事对我表示支持,但我终究不能违背领导的旨意,就把这个栏目逐步转型,弄成个"变形金刚".

《五峰楼下》虽然"变形"了,修改了它最初的设计,但我依然认为这是我在平利日报社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值得记忆的一件事。至今,我的心中始终铭记着两个"五峰楼",一个是已经消失了的平利县城墙上那座陈旧沧桑的具象的角楼"五峰楼",一个是版面的、文字的、寄予个人理念的"五峰楼".而后一个分量似乎还要偏重一些。

好在,而今重建了五峰楼,古典、高大、雄伟、壮观,观赏令人舒畅、愉悦、起敬;而今的报刊媒体办得生气勃勃,舆论监督作用受到大众的广泛好评。释怀了!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