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味道

寒风瑟瑟，大街小巷的烤山芋摊点应时而来，不时飘来诱人的香味，我不禁驻足路边摊前。一个硕大的炉子，里面燃了红红的炭火，一个个山芋架在炉壁上慢慢地烤。许多人围着炉子，巴望快快出炉。等了好久，我终于捧着一个滚烫的山芋，掰开焦枯的外皮，咬一口，香喷喷，热乎乎，甜丝丝，这美味令我想起儿时的味道。

童年，乡下家家户户都用砖砌的大灶做饭，以农田的稻草、麦秸和野外的柴草为燃料。祖母和母亲精打细算，饭熟之后，在灶膛余烬里用瓦罐焐热水，供洗脸洗脚用。秋天，收获了山芋，我缠着祖母在灶膛里焐山芋给我吃。做饭时，祖母把山芋丢在灶膛里，让火星落在上面，再用灰烬把山芋盖起来。灰烬温度高，饭做好了，山芋也就焐熟了。我轻轻拍去柴火的黑灰，慢慢撕开乌黑的山芋皮，有一层金黄的外脆里绵的硬壳，香、甜、脆、绵……说不尽的好滋味。啃完了，露出黄澄澄的瓤儿，放嘴里咬一口，软酥酥的，那个味是街头烤山芋无可比拟的。

野外烤山芋，更有无穷乐趣。大港人多地少，粮食不够吃。秋收时节，大人常常带着小孩儿拾稻穗、捡山芋。有时几个小朋友相约，瞒着大人，悄悄来到野外。我们在山芋田里，捡那些不慎被埋于土中或是被遗弃在地头的山芋。寻觅避风的小山坡，大家用树枝挖一个小土坑，再寻些树枝、枯叶塞进土坑，小心翼翼地点上火。旺旺的大火烧了一阵子，大家把捡来的小山芋一个个扔进坑里，盖上红彤彤的余烬，慢慢地烤。我们围着土坑嬉戏打闹，唱啊跳啊。待闻到山芋的焦煳味，就一哄而上，争着把烤熟的山芋一个个从坑里拨弄出来，往地上摔两下，褪去皮，大口大口咬着冒着热气的瓤儿，浓郁的香味从喉咙滑下去，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舒畅。

除了焐山芋，家乡山芋的吃法很多，山芋煮粥、水煮山芋、炕山芋等等。炕山芋，一般都是把小山芋用来炕。在锅里整整齐齐地放好山芋，中间稍微放一点水，大火烧开，转小火继续烧一会儿，歇火，用灶膛里的余火焖。焖一会儿，再凑几把柴火，就可以出锅了。炕出来的山芋，有一点儿焦黄，吃起来特别香。

家乡的山芋片也别有风味。祖母把山芋洗净，切成一片片的，蒸熟，晒干。过年的时候，放在铁锅里，用淘干净的砂子炒。炒好了，筛去砂子，直接放在嘴里嚼，又脆又酥又香，大人小孩都喜欢吃。自从有了炸炒米的，祖母就不再用铁锅炒了，让我用小篮子装着晒干的山芋片去炸。炸出的山芋片，更香，更脆，更酥，比现在包装精美的薯片还要好吃……离开家乡几十年了，每当街头烤山芋飘香的时候，我总会忆起小时候的味道——家乡的山芋留给我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