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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味道

作者: 吴晓锦2024/07/16散文随笔

外出多年,尝尽游子滋味,越发想念贵州老家的味道。

也许因为潮湿,或为备不时之需,老家人爱腌制各种酸味食物:酸菜、酸辣椒、酸萝卜、酸笋,等等。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酸菜和酸辣椒,饿急时盛上一碗冷饭,抓起一小把酸菜或舀上一小勺酸辣椒,无需再耗费珍贵的油盐,就能填饱肚子。酸菜和酸辣椒也常被我们带到山上或田里,作为劳作之余的下饭菜,成本低,又便于携带。

每到寒假,家族中那些在城镇生活的堂兄弟姐妹们会光鲜亮丽地回来度假,他们的优越感总令我如咽了酸菜和酸萝卜般双倍发酸。从那时起,我就加倍地发奋读书,暗暗发誓要在不久的将来,让身上的粗布变成时髦的的确良,让自己的假期不再劳苦,让酸菜成为自己餐桌上的配角。还记得曾在报上见到同学成了报道里的主人公,我嘴里就莫名地多了些酸水。我心里想,恭喜,但我自己也想尽快做一次主角。“酸味”此时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催化剂。

也许是以前的生活较为清苦,老家餐桌上少有苦涩的味道。尽管他们也知道不能忘记过去,知道苦尽甘来。我刚到广州时,也不喜欢吃苦瓜、喝凉茶,后来才慢慢习惯。因为体会到了苦味能清除体内的燥热,能降低浮躁激素。

老家人拒绝舌尖上的苦味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人生就该尽量品尝甜美。然而老家人又不习惯甜腻,正餐很少吃甜食,只是点心或饮料中有甜味。他们说话有点像放鞭炮一样,就算是问候,在江浙人听来也显得生硬。跟他们说点甜言蜜语,他们总说会起鸡皮疙瘩。也难怪,山里的风雨雷电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河水要转弯,也转得直接,很少绕一个大圈儿。

老家人最离不开的,始终是辣味。唯有辣味,才可以清除体内的湿气,抵挡体外的寒气,令人不至于昏昏欲睡或瑟瑟发抖。曾经招待一帮从老家来学习的朋友,吃的是鸡肉加鱼肉的火锅。有个人小声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点辣。即便我们已在广州生活了近30年,习惯了清淡的味道,但吃火锅和粉面时,还是要有辣椒的,否则吃不下,而且那辣椒得用老家的,得按老家的方式来调制。每次从老家回来时,行李箱里一定少不了一两包辣椒面和一两瓶辣椒酱。平时家里人在电话那头问要寄点什么时,想来想去,还是说想要一点辣椒。

然而老家人只是怕不辣,还没达到辣不怕的程度,辣得有限度,很少有人喜爱朝天椒。老家人也爱喝酒,却多半只喝自家酿制的米酒,即便是瓶装烧酒,也会限制在40°左右。

老家人不爱吃“苦”,对甜味也浅尝辄止,酸味也只是配角,而最喜爱辣味,但适度。

记得有一天,突然接到儿时伙伴的电话,说大家在一起时想起了我,要我退休后回老家去,大家一起闲聊,一起喝酒。我们那一批人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既能尽兴,又不会醉,更不会寻衅滋事。

对喜爱的味道爱得有点沉溺,却不走极端。这就是老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