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报复

十里长山最西段的北麓，如今已是一大片碧绿的茶园。而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曾是一片荒山野岭，我们一帮小伙伴经常来此凿药草。而就在这里，一次我的伙伴熊山林采药草时，因为打死一条狼崽，引起一场风波。

那是一个春天，身强体壮的小熊在生产队砖瓦厂上班，那天上班早，不到晌午，便完成了全天指标任务。恰巧，我当天的挑肥任务，上午半天也完成了。吃了中饭，便扛上尖锄凿药草去。在村头碰到小熊，便有了凿药草的同伴。

药草名叫麦冬，经济实惠，五斤奖励一斤粮票，那时粮票可是紧俏品。

我俩急着赶路，身上很快冒出了热气。走了三里多路，太阳悬挂在天空，能照着人的正影。来到紧连着的两个山坳，为了提高效率，我们两人特地拉开一大段距离。小熊进入东山坳，我在西山坳，大约半个小时后，突然听到一阵响动，随即小熊高叫起来：“小陈快来呀，打死一条狼了！”听到呼喊，我扛着尖锄急忙奔去。

他愣在那，脸色苍白。“喊啥!”我急着问。小熊指着被打死的花斑狼说：“这小狼被我打死了。”唉，我叹了口气说：“听老人讲，狼不能乱打。”“嗨，我没办法，被逼的。”

他用手一边比画，一边介绍情况。山坳里有个半间房子大的圆埂，形状像燕子窝，四周长着半人高的荆棘杂草，圆埂中间凸着一块土墩。小熊从燕子窝门进去，寻找药草，一眼看到土墩上，斜躺着两只小花狼，眯着眼睛晒太阳。两只小花狼听见响声，立马跳起来，见无处可逃，便张开獠牙，瞪着凶狠的眼睛，向他扑来。小熊的尖锄呼的一声挥出，击中一只小花狼头部，另一条则逃之夭夭。

看到躺在地上的小花狼头部及身体血迹斑斑，我吐了口唾沫：“快回家！”小熊将五六斤重的小狼撂进篮子，用尖锄甩上肩，大步返回。

村子南边缘，是队里的打谷场，闲着的老人小孩常在这玩。到了场边，有小孩眼尖，见了尖锄上的小狼吓得跑回家。有个老人拿着旱烟袋指着小熊：“唉，你闯大祸了，这东西惹不得呀！”

那年头生活艰苦，长期不见荤腥，见到肉类，馋得啧嘴。小熊心里想，剥掉小花狼毛皮，用狼肉做一顿美餐。后听老人说，狼肉很酸，不好吃；还有人说，狼的鼻子灵，吃了狼肉，它会循着气味来寻仇。小熊听了有点发怵，把小狼的尸体扔进打谷场边的水塘里。

夜深了，万籁俱寂。母狼哀呼同类，啸聚狼群，循气味下山。村上人听到传来一阵阵“嗷呜”的长嗥声，叫声凄厉，一直到天亮。

翌日，天刚麻麻亮，早起的村民下地干活，经过打谷场，借着朦胧的曙光，隐约见到水塘边，有三两只狼，蹿来跑去。

消息很快传开了。到了晚上，一贯欢喜串门玩的村民早早地回家关紧大门。整个村庄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

小熊闷闷不乐，找到邻村朋友、民兵营长小冯。小冯晚上带了两条猎狗，潜伏在附近村民家里，想驱赶狼群。不料，夜里九点多钟，猎狗听到山边狼的嗥叫，吓得屁滚尿流。

狼的报复心是野兽中最强的。二十多天里，村民家陆陆续续被狼叼去的小猪有七八条，猪食槽旁，猪舍烂泥地上留下一个个野狼大爪印。

小熊家的小猪也不见了。第二天，他在自家山边的菜地里，发现了掩埋在泥土里的小猪头，让他毛骨悚然。

小熊懊悔没有堵牢猪舍的洞口，其实不然。有经验的人说，晚上在猪舍洞口旁，放一根大棍子，狡猾的狼便不敢进去。

小熊为自己杀了狼崽而内疚不已，请来几个大胆的青年，黑夜里，用猎枪向狼群不停射击。坚持了近一个月，村里的恐怖气氛才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