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送福
春节近在咫尺,不经意间又站在一年的尾巴尖上。午夜梦回故乡:节前张灯结彩的大街、密不透风的人群、来来往往采办年货的人们、各家各户门前喜庆的灯笼、火红的对联、漂亮的年画、房梁上的腊肉、熏鱼……惊醒后念想,年味是什么?年味就是春节送福。
麻糖香甜
甘薯熬过之后制成的一种很脆很甜很香的糖,就是麻糖,儿时最甜的年味,时至今日也可以在一些商场中找到,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那或许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吃食,但在我小时候却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
制作麻糖的工序颇复杂,首先是要买上好的苕糖加热融化,然后将剥好皮的花生、瓜子、核桃仁还有熟的白芝麻捣成小粒,加进糖中搅拌直到均匀,冷却到可以揉动的时候,再把拌好的糖倒到案板上搓成柱型的均匀长条,然后用刀切片就算制作完成。由于工序复杂,众人齐上阵,美女抱成团。馋嘴的小孩等不及糖冷却,就想方设法地偷嘴。因为有苕糖的诱惑,经常跑前跑后地帮倒忙,一会儿塞一把芝麻,一会儿又捏一块生糖,乐颠颠的讨人厌,自己倒是自得其乐,觉得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制作美食,忙到深夜也没人催你睡觉,真是幸福的等待。
糖做好了,第一个尝鲜的当然是我,当外婆把一块刚刚做好的麻糖笑眯眯地塞进我嘴里的时候,新年的热闹似乎从已经一股沁入肺腑的香甜开始,从我舔着指头的麻糖开启过年的序曲。
伴随着零星的鞭炮声,小姑娘,穿花衣。对着镜子好欢喜,妈妈缝衣好辛苦,我穿花衣要爱惜。
自撰对联
春联是每家每户过年的标配,红红的春联映照喜庆。集市上太大众化,爷爷总是买红纸,裁成长长的条幅,然后请山城书法家书写。棋友李爷爷自然是最佳人选。只见他饱蘸浓墨,点墨下笔、顺锋上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他写字是一种享受,我的心也顺着笔势上下起伏着,总担心那墨汁写偏了写错了怎么办?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李爷爷的春联遒劲有骨,字字珠玑,笔笔含情。
最让我佩服的是,那春联是李爷自拟的,觉得他的学问真是博大精深,形象顷刻间更高大起来。一想到背古文是那么困难的事,他居然还能自撰对联,似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天天跟爷爷对弈,种出小石榴后送我玩的慈善老头。他那么有学问,不再是"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而是"牛聚成云天降玉,虎来踏露地生金;牛留喜气臻洪福,虎显神通颐华年;牛裹银装知玉洁,虎生火眼识真金;牛毫扎笔描春色,虎子腾云振国威",他书写的一副副春联就如梅花绽放枝头,为我们家家户户增添无穷无尽的喜庆色彩,成为年味色彩鲜艳不可缺少的主打节目之一。
腊肉飘香
腊肉连接着亲情,一块烧好的红腊肉,是秦巴山乡亲戚间馈赠的最珍贵礼物。外婆的家里每年都有大量的腊肉,来自我在深山里的舅爷和姨婆们。
进了腊月,乡下淳朴的姨婆和舅爷便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亲戚,刘姥姥进大观园。此时亲戚们走动很勤,他们来时总带着自家喂养的土猪腊肉,烘的最好的猪蹄、腔子和礼吊。只见亲戚们围坐在旺旺的火盆边,拉着手家长里短的喜人新事,虽然都是山里的新近故事,谁家孩子外出打工发大财啦,谁家孩子挣大钱又回家乡反哺社会,隔壁的小伙子郑元远开洗脚连锁店,成当地致富产业,路在脚上,红遍大江南北。
亲戚们把"汪汪的年"送来了,外婆便开始整理那些腊肉,瘦的炒干菜,肥的做蒸碗,猪蹄照例是要来炖汤。泡制腊肉是件挺辛苦之事,因为经过了烘烤和风干,有很硬的皮,需要把火钳烧红后去烫那皮,直到皮黄发黑,然后再放进凉水中浸泡一夜。等到上面的一层发胀后用小刀把它细细刮下,再用刷子刷一遍才算完成,吃的时候切下来一炒就可以了。我从小就喜欢吃腊肉,虽然知道新鲜的肉要比腊肉健康有营养,但依然不能释怀干熏的香味,珍惜那些来自亲情背后的关爱和情谊。
人的一生总有一些美好的回忆,这些腊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亲情和人情无比珍贵的体验。那样旺盛的炉火、烦琐的寒暄,甚至那一大屋子人的热闹,奏响了新年团聚的大合唱。
如今物质丰富的新时代,人们天天都在过年,年味似乎平淡了许多。这就让人对年味都有自己诸多独特的记忆,而麻糖、对联、腊肉和亲人便是美好的回忆,饱含着我对于团圆的深刻理解和年复一年守望的幸福。我想,新时代的年味应该赋予更新、更广、更高雅的内涵,就是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礼仪、亲情的有机结合,是现代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相得益彰,让源远流长的年味与时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