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跑摊匠
跑摊匠,故名思义,就是东奔西走,凭技艺行走江湖之人。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匠人,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独门技艺,多数靠一张嘴行走天下,走遍三山五岭,识别人间冷暖,尝遍酸甜苦辣。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给社会这张大曲谱增添了不同音色。
过去的乡村跑摊匠大抵可分为四种,走江湖搞杂耍的、卖打打药的、卖老鼠药的、卖杂货的。他们跑州过县,以场镇为依托,摆摊设点,今天赶这个场,明天赶那个场,没有固定的门市和摊点,在场头场尾随便选一个地方,把摊子一摆,敞开嗓子吆喝起来,当赶场的人员聚集得多时,便做起不同的生意买卖来,有货的卖货,有艺的卖艺,凭三寸不烂之舌,或货真价实的物品,赚取些辛苦钱为生。
走江湖卖艺的跑摊匠,一般都是外县或外省的人居多,三、五人,或十多人,便组成一个杂耍班子,以杂技、气功、魔术之类的演出赢得观众的认同。他们的演出道具也非常简单,几只木箱就可以装下。来到一个地方后,先派一个打“前站”的联系演出业务,主要是找大队或生产队的干部,三十、五十块钱一场,负责简单的吃住,讲好价钱后,后面演出的人才跟进入场。如果演出的水平高,喜欢看的人多,邻近的大队或生产队也会接着演,虽然演出费用低廉,一年下来的收入也算很不错了。
那些年,农村医疗水平落后,加之长年累月的躬耕劳作,导致腰酸背痛的人多。于是乎,便滋生了卖打打药的跑摊匠,主要药物是自己挖的草草药,间或有一些动物的骨头、头角。寻一个当场天,选一块场地,铺上一张塑料薄膜,将药物悉数摆放好后,吹响口中的哨子招揽顾客,并来一段卖药的顺口溜打起广告来:
“各位老乡和朋友,大家上午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生一人,必生百病,凡有跌打损伤,头发昏、眼晴起钻子花,背心痛、腰杆痛、脚杆棒棒软的,这边走、这边瞧……”
看围拢来的人多了,他便话入主题:“俗话说,吃药不投方,哪怕用船装。别看这些都是草草药,可味数不多,花钱不大,只要一块多。吃法也简单,没有酒泡用水泡,没有水泡用口嚼,口嚼了都有效……”
一番吹嘘后,见有人买,一边询问病情,一边替人包药。实话说,有的病对了路,吃了果然还有效果。也有的跑摊匠卖药时,不光凭嘴上功夫,居然玩起“睡钉板碎大石”的硬功夫来,其目的都是为了吸引顾客来买药。
在川东北一带把老鼠叫做耗子。说来也怪,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生活困难时期,粮食特别金贵,但老鼠也特别多,人们想尽办法,也驱除不了老鼠给人类带来的烦恼。于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药毒杀,开始还有效果,但放药的次数多了,老鼠似乎识透了这一招术,打死也不吃混了毒药的粮食。一些跑摊匠抓住这一商机,便开始贩卖起老鼠药来。
他们和卖打打药的跑摊匠一样,逢场天在街上搭一张桌子,摆好几只很大的老鼠皮标本打样,说这就是他卖的药毒到的,紧接着打起狗皮膏药广告来:
“麻雀回台湾,耗儿到四川,耗儿是个大坏蛋,一天到黑光捣乱。啃箱子、啃柜子,还要咬你花铺盖,拉不到,逮不着,急得老板直跺脚!”
他边说边提起老鼠尾巴:“男人上街不买耗儿药,回家婆娘扯耳朵,女人上街不买耗儿药,耗儿咬烂你家箱子角。”
“买了我的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脱……”一句句蛊惑人心,而又诙谐风趣的卖药广告词,的确引来了不少买药的人。为招揽生意,卖药的还会打出“死老鼠换药”的广告来。
实话说,那些年卖老鼠药的跑摊匠,仅凭一张嘴皮子,还真有挣了钱的,不但日子比别人好过,而且不少人家中还修起了新房,让人羡慕。
与其他乡村跑摊匠相比,摆地摊的跑摊匠也很精明。他们卖的东西多而杂,针头线脑、纽扣、打火机、打火石、火柴、肥皂、香皂、洗衣粉等,虽然赚头小,但卖得多,一天下来也有个账算。他们也自有一套招呼的广告词:
“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看起哪样买哪样,无钱也无妨,拿去用了再算账……”不停地吆喝,也能赚来一大堆人气,起初不想买的人也掏钱买了,虽然家里不急用,但花钱不多,来个有备无患。
那些年的跑摊匠,正直、善良、豪爽,一分钱一分货,很少欺人骗人,也没有媒子和托儿,公平买卖,老少不欺。不像现在下乡来卖保健品和卖饮水机的人,先是发传单,搞演讲,大张旗鼓地造声势,紧接着是每天两个小时的“洗脑课”,凡每次参加者都有礼品,发两个鸡蛋、面条和小商品,目的是让听课人上套,因为在家的都是老人,抓住他们爱贪小便宜的心理,蛊惑人心。一旦时机成熟,便推销起自已的产品来,往往这些东西都高于市场价几倍。当购买的人觉醒之后,知道自己上当受骗时,他们早已“卷起行头,逃之夭夭”了。
如今,乡村跑摊匠的身影己基本消失,这是大势所趋,社会发展的必然。但他们游走于大街小巷,乡村院落的身影,以及诙谐的广告词,早已镌刻在人们记忆深处,偶尔想起,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