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景
一
润泽的流水洗亮了赭黄皮肤。
岩石风化得很快。从远处看,清旷的原野涌动而来,浩荡的烟云,完全打乱诗的格局。没有韵律的辞章,放浪着原始的野朴……此时,意绪飞扬。
阳光的金色正在增强,天空瓦蓝如洗。
云鹤以俯冲的姿态,渲染了一幅画的活力……
四季的循环无法更改,复制的色彩,被雨水消融了浓度的深浅。汗水的涩苦毋庸置疑,播种的心情被土地触摸。关于嫁娶,谁都羞于启口,扭捏在春光里的影子,突然间,一点点变软……
落在土壤里的种子,纷纷竖起了耳朵,听呵,山风粗粝。
二
生活开始了新的调试,一些暖色的情调慢慢替换了粗朴的位置。
高楼开始与白云对话,空间完成了几何的分割。明净的窗内笑声悠扬,因为喜悦,天空又多了一些湿度……
辛劳在广漠的地域埋头耕作,赤脚与大地的心脏接近。
母腹的悸动传递着孕育的阵痛。回来吧,田野的谷物亮起了纯美的嗓子。
也许,等待的回音要绕开很多设置的障碍,也许,那一缕铜质的声音,在回返的路上撞碎了天空的玻璃,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
回来了,土地的生命将重新燃放,错过的时令,将在来年找回。
三
母亲老了,父亲直板的腰身突然佝偻。
很多被篡改的记忆,一夜间回到了记事的日历。孝道找到了良知的臂膀,弱小的花朵不再因孤独而凋谢……
回家的温馨,常常被泪水洗刷,注目的眺望,穿越千里云霭……
植物已经唤醒,葱郁构成了春天的颜色。告诉那些飘零的种子,告诉稻香的谷穗、告诉麦香的籽粒……村南村北,已晾出了无际的空旷,肥沃的地块,足以滋养生命的壮硕与坚实……
空气正在净化,污浊开始沉淀。蒲公英从一张张笑脸飘过:那是母亲的菊花脸,那是父亲沧桑的容颜,那是一双儿女红嘟嘟的苹果脸……
四
焐热的冷漠有了真实的体温。农历中吹奏的老腔,苍劲之韵倏然轻柔,音符的力道失去了糙粝的棱角。
耸立的楼盘,恰似拔节的庄家,繁殖,正在完成一种宏大的布局。
眉眼俊俏的乡村,一夜间身板挺起……这是家么……
老屋的砖瓦,走进了一部史书的注释,怀旧的梦,留给了几位矍铄的老人……生活在开辟一个新的空间,敞亮的住宅像一幅油画——迷蒙而又鲜亮。
蜿蜒的山脉日渐葱翠,树与藤缠绕着温煦的光阴。
四通八达的路,直如通衢。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日子与距离的隔膜,悄然间挽起了手臂……
五
当秋风摇醒了山野,那些惺忪的眼睛,在一片光影里,突然遗落下一串清泪。
一声叮当,远处的金黄,开始自我撞击,叶脉的韵律,在一个音节里奔跑、呼喊。瓜果的炫耀,让纤弱的藤蔓与枝丫无力承载,黄与红,不再是一种颜色,只有味道,悄然与往昔的涩苦告别……
此时,农具已经休憩,乡愁在老茧的掌上,体味太阳的温度。
村庄的空旷处,一些如画的景象,正在植入大地的皮肤。战栗,宛如幸福的痉挛……厚实的感觉,在日子里变得肥润,咂摸中,一缕回甜的清醇,洇湿了记忆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