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地
我家门前有一块大约半亩的菜地。自记事起,母亲每年都会在地里种满各种时令蔬菜,夏天有豆角、茄子,冬天有菜花、蒜苗,一年四季菜地里总是生机盎然,瓜菜成畦,青翠欲滴。
每年春节过后,便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清晨天未亮,母亲便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翻地、松土、施肥、平整、做菜畦,母亲忙得不亦乐乎;我也没有闲着,放学回家总会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一切准备就绪后,母亲便开始耕种起来。种了一辈子地的母亲,对农作物的生长规律了如指掌,什么菜和什么菜搭配、什么菜不能连续种在同一个地方,这头向阳种什么菜长得好,那头离水渠近可以种喜水蔬菜,总之母亲胸有成竹。不久,半亩大的地里便东一块、西一块,错落有致的种满了各种蔬菜。豇豆、豆角、丝瓜、黄瓜,还有西红柿,这些菜都属于藤蔓作物,需要搭架子才能生长,它们组合在一块最合适不过了;茄子、辣椒、这些菜不需要搭架子,只需要做好菜畦,合理栽植便可正常生长;玉米、南瓜这些占地多,对水土要求不高的植物种在旮旯里或者地坎上也能生长得很好。
为了保墒增温,母亲给新栽的菜苗铺了地膜,有的还搭了暖棚,每天早上给暖棚通风,晚上再盖好。起先,菜苗们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的模样。从小就和母亲种地的我深知那是菜苗在"舒缓",等长出新根自然就立起来了。几天过后,经历了风吹日晒的菜苗儿一株株地挺立在地膜上,整整齐齐、一行行、一排排,绿色的嫩叶上挂着露珠泛着点点亮光。一阵微风吹过,菜苗随风飘动,翩翩起舞。
沐浴着光和热,菜苗儿一天天长大了。很快,菜地里便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豆角、豇豆、黄瓜这些植物的藤蔓长得快,每过一个夜晚便长了许多,母亲用浸湿的稻草,将三根竹竿绑在一起,中间再横跨一根横梁便搭好了架子。我跟在母亲身后,将那一根根茎蔓缠绕在竹竿上,第二天它们便听话地顺着竹竿一圈圈地往上爬,几天时间架子上就爬满了蔓。随着时间推移,菜苗们相继开花了。淡紫色的豇豆花、鹅黄的黄瓜花、洁白的辣椒花,还有西红柿、茄子、苦瓜也都陆续开花了。菜地里植物们争奇斗艳、蝴蝶翩飞、蜜蜂嗡嗡,好似一个小花园。蔬菜的花大都开得小,虽比不上牡丹的华贵,月季的娇艳,但在不久的将来,却可以长出供人们食用的果实,这是大自然回报给庄稼人最好的礼物。
母亲种的蔬菜不打农药。生了蚜虫,她就用农村常用的土方子,把生姜捣烂加入水泡一整天后,喷洒到菜苗叶上,不久蚜虫便消失了;若是生了小青虫,母亲索性不管,任由虫子泛滥。用她的话说:虫子也是条命啊,得给它留条活路。
每天清晨打开门,满地绿色直射眼帘,菜果的清香也会迎面扑来、沁人心脾。这时候,母亲总要走进菜地里端详一番,专注地打量着她的庄稼,就像小时候照看我那般仔细。豇豆可以摘了,豆角也能摘了,辣子再长几天就长好了。看着眼前即将收获的果实,母亲的脸上总会露出微笑。几场雨过后,菜地里的各种蔬菜陆续上市了。
黎明母亲起床摘菜,一筐筐带着露珠,夹杂着泥土气息的新鲜蔬菜便摆在了眼前。母亲自己留一点,给大哥家拿一些,剩下的便拿去卖。其实也卖不了多少钱,但这些都是母亲辛勤的劳动果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烂在地里啊。
平时,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吃不了多少菜。大部分菜除了卖,就是送人。周末回家,深知母亲太忙没时间做饭,于是我便把她种的菜做成各种好吃的菜肴。什么凉拌豇豆、豆角炒肉、红烧茄子、辣椒炒香肠等,但我最拿手的还是茄子饼,我做的茄子饼色香味俱全,母亲一次能吃好几个。看着母亲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做的茄子饼,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父亲去世后,母亲原本和大哥一起生活。自从前年大哥搬进新家,母亲便一个人住在老宅。我曾经多次劝说母亲少干一点农活,但母亲总是闲不下来。于是,我只好随母亲去。她愿意种,就让她去种吧。我能做的,就是每次回家多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随着立秋的临近,母亲又开始清理杂草、残秧,平整土地,准备耕种秋冬的菜了。农民苦,种菜的人更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曾说:人活着就得劳动,舒服是留给死人的。母亲的身上流淌着中国农民最朴素的思想。
每周末临走时,包里装的最多的便是母亲种的菜。提着沉甸甸的菜,我分明感念到了母亲的勤劳,感受到了母亲厚重的爱,感激着母亲对土地的挚爱,也感恩着母亲对我的牵挂。
门前这块承载着母亲心血的菜地,连同种地的过程,让母亲的生活丰富多彩。这块充满生机、充满希望,浸润着母亲汗水的菜地我也会一直耕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