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酒事

八仙镇山水飘香，有一半，竟是那浓郁的酒香。

八仙人善饮酒，不论男女基本都能饮点，少则三五八杯，怡情；多则半斤一斤，致兴。八仙人所饮的酒，为本地自酿的包谷酒，在他们看来，酒为粮食之精。外面的瓶装酒，虽好看，但香料太重，喝多上头伤身，远不如包谷酒，喝的干净放心。他们饮酒，常用抿，举杯贴唇，微微一抿，抿得唇间咝咝作响，让酒在舌尖打个转后，缓慢入喉，再轻仰脖一饮而尽。半眯着眼，一边回味酒的醇甜，一边品尝生活的琐碎。于是，天地间酒香阵阵，日子里也酒香阵阵。

我不善饮酒，却喜欢看别人饮酒。

在家族年聚或者家中来客后，众人围坐于圆桌旁吃喝。八仙吃席，若非红白喜事，上菜往往荤素同出，凉热同上，待女主人上桌后，客人才会在主人再三邀请下动筷。乡间土菜，在女主人的精心搭配、烹炒下，显得精细爽口，色味俱佳。等客人一一尝过主家厨艺后，便要开始饮酒了。八仙人最忌饮"饿肚子酒",肚子里必须得填点食物，空腹饮酒最是伤身。男主人看客人吃差不多的时候，便举起早已斟好的杯中酒，向客人敬去，说些如"菜肴不佳，多有怠慢"之类自谦的话。客人也连忙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夸女主人菜做得好，双方一阵客气后，便共举酒，微仰头，只听见咝溜一声，主客同时将酒杯口朝向对方，以示滴酒不剩，二人相视而笑，继续吃菜叙话。

若是客人较多，男主人须得打通关，这时候就是考验男主人酒量的时候了。从桌上最长者开始，逐人敬一遍。若是有不能饮酒的女人或小孩儿，主人也不强要对方饮，能吃肉的，则由主人或客人自己挑，往往都是炖的肥美的猪蹄肉，或者是看着令人发怵，吃着却不腻的粉蒸肉。若不能吃肉也不能饮酒的，则由大杯饮料代替。等客人吃完肉或者喝完饮料后，主人也毫不含糊，饮尽杯中酒，继续寻下一家，与客人喝完后，还得同女主人喝，说声"辛苦你了"之类的话，引得满桌喝彩。女主人被这么一说，就红着脸，反而更加将气氛推向了高潮。最后是对自家的孩子，抚头勉励。这么一通关下来，没有半斤以上的酒量，是绝对不可能的。

接下来，便是客人向男女主人回敬，然后又轮流通关。一杯一杯复一杯，酒过三巡，通关的人们，喝得醉眼迷离，红着脸，自发的组成一个小圈子或者继续喝酒划拳，或者抽烟聊天，抑或者闲谈乡土琐事不时拊掌大笑。

此时，女主人早已悄然离席，去给客人们端出一些热汤、清粥和面食。吃完这顿饭，一场酒事算是结束了，大家或是坐下喝茶，或是各自散去。

我不善饮酒，但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坐在一旁，静看他们饮酒时的那种畅快。八仙人饮酒，酒里酒外，都是对未来热切的期待，以及对当下无比满足的珍惜。仿佛只要有酒，一切辛苦都值得，一切困难都能过去。他们坚信，天下事，是没有一杯酒解决不了的，若是一杯不够，那就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