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的江湖

一

刚入秋，蝉声少了许多，一声紧一声宛如裂帛，把大山慢慢叫瘦，把溪流慢慢叫凉。

逶迤的山岭比云朵还轻，蝉鸣已让秋天在一阵轻雨中，迅速浸洇成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一脉荒流，淌过诗经，淌过宋词。落花与流水，无情与有意，都在蝉鸣的节奏中，一点一滴地把秋天湿透。

我坦白，一场雨后，关于秋天的思念已被移植在蝉鸣里了。紧一阵是痛，慢一阵也是痛，在淅淅复沥沥的节奏中，适合与一杯绿茶对话。

我选择，将俯身拾起的一枚红叶交给流水。就在下游，不会有人拾起，不会有人在上面题诗，但一定会让人想起一些藕断丝连的过往……

二

萧索过于辽阔,我无法用时间的榫与铆去拼接想你。叶子早成森林，泪水未必成河；蝉鸣深处，往事成愁。有一点我很清楚，雁过后，菊花黄，衣衫薄，秋正凉，别忘了红豆熟透处，那一件梦的衣裳正薄如蝉翼。

包括潮湿的往事，包括风干的忧伤。

燥灼过后，秋的清凉会慰平一切。一杯茶同样可以觥筹交错，同样与秋风秋雨，与落花流水、与声声蝉鸣痛快对饮。

没有可比性是前提，做一个没有主题的梦吧。不要秋水，伊人的出现会让芦苇伤心。满池的残荷也不要，她的风情已让鱼儿包场。但是不能少了蝉鸣，我好循着声音调整方向，好让泪水朝着蝉鸣尽情流淌。

三

秋有多深，思念就有多深。

找你的路上，秋意正浓。

你在高处，临风吟唱。一阵风忽地划过树梢，疾速无痕，无法计算出想你的距离。风过处泪水无法设防，如一杯苦涩的咖啡。在往事里加块糖吧，别让它苦到抽泣。

光和影，大块大块地落在山谷里。告诉我，有蝉鸣的江湖不再波澜不惊。

四

蝉鸣中露水比秋天还重，一对薄翼已忽略了心痛的节奏。停在林木高处，开始阅读花开花落，开始坚守旷远空寂。无所谓萧瑟与凉意的围猎，拼到最后，也要为一片山林一个村庄歌唱。

弦音不绝，响彻山谷……

一只蝉一场秋，这个世界你来过，你的世界我来过。谁都是江湖，过客的行列，蝉最有资格任性插队。

秋空辽远，最后你停止了歌唱，绅士退场选择了蛰伏，蜕变对你而言是决绝的褒义。

一切清凉如许多，江湖也莫如此。往事成愁，佳期如梦，在你与我的江湖中，我欠你一场蒹葭苍苍，你要还我一场白露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