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冬蒸春夏
一过霜降,市场上的大白菜和芥菜就多了起来,这时,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卧”酸菜、“串”芥菜了。
母亲干起活来有条不紊,先把白菜焯水码进坛子里,摆一层白菜撒一层盐,然后压上扁平的大卵石,最后加清水和醋,封坛。
每次看她做这些,想着那绵长而浓郁的酸味,我就不由自主地咽口水。母亲笑我:“咋可就闻见酸味了?得腌一个月哩!”
酸菜炖粉条吃起来最爽。干辣椒爆锅,通透的粉条配上黄亮的酸菜,粉条既吸了辣椒的辣,又收了酸菜的酸,酸菜脆生生的,一入口,筋软、脆爽、酸、辣,多种感觉层层叠加,味蕾在一重重刺激中沉醉。
芥菜长得疙里疙瘩,母亲却不嫌它丑,先将芥菜洗净切丝,待锅里的油热得冒烟,抓起一大把花椒、八角和干辣椒扔进去,随着刺啦一声响,整个厨房充满了诱人的香,再将芥菜丝入锅翻炒几下,趁着热乎劲装进罐子捂起来。
三天后,打开罐子盖,一股冲鼻子的味儿抢着往外扑。
全家人都好这口,冬日的傍晚,就着冲鼻子的芥菜丝喝两碗烫嘴的小米粥,别提有多美了!
我曾经有很长时间不明白,同是腌咸菜,为何偏偏这两样被母亲说成“卧”酸菜和“串”芥菜。现在想来,那些白菜被大石头死死地压在坛底,可不就得“卧”着吗?而芥菜本身有种冲冲的味儿,加上花椒、辣椒和八角,可不就把味儿“串”在一起了?“卧”和“串”两个字,被母亲用得恰到好处。
我成家后,母亲告诉我:春天槐花香的时候别忘了多捋些,夏天长豆角又好又便宜的时候也别忘了多买些……
这些话我一直不以为然,新鲜蔬菜四季都有,谁还费那劲儿啊!今年春夏时我忽然开窍,多买了槐花和长豆角,吃不完便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它们焯水晒干。
前几日,窗外雪花纷飞,我翻出干槐花,用热水泡了,买来肥三瘦七的五花肉剁成泥,又加上老姜、大葱,蒸了一笼白白胖胖的干菜肉包子。我看着一群热气腾腾的“白胖子”,抓起一个,情愿被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也不松开,咬一口,烫嘴,可那个香哟……
我不禁想起青岛路老上海市场那个卖炒花生的老太太来,小时候天天听她喊:“焦花生,老是焦,焦哩跟那啥似哩……”那啥到底是啥我不得而知,可我知道,干槐花包子里有春天和夏天!
想到这里,我赶紧拨通母亲的电话:“妈,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给你送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