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林子

在海南，海口演丰东寨港和文昌八门湾的红树林是很出名的。海口的景点本来就少，好玩好看的去处不多。游客来了，当地人总会说"到红树林去".去了后，就会有几声惊叹！

我们常住海口的居民，有时也会带上家人，或者邀三五成群的朋友，往那地方去。先观赏红树林，尝尝那地方的海鲜，当然有红树林特有的咸水鸭。那地方的海鲜很好，都是渔民即时捕捞上来的。咸水鸭是红树林里特有的一种鸭子，不大，小时在淡水里生活，半斤左右大就入海了。淡水和海水里的小鱼小虾不一样，咸水鸭以海水里的小鱼虾为食，长出的肉就完全不一样了。

去那地方，首先是观景，红树林是一道特殊的景观。潮涨时，林在水中；潮落后，树在泥里。林不是山中那种，干不直，且有气根。看去盘根错节，曲折弯绕。

我国生长的红树林共有三十多种，这三十多个品种，大概在海南都有生长。红树林成片成片长，高低不同错落有致。叶好看，是成片的绿。果好玩，是长在树上的"树崽".只是花不张扬，不仅不张扬，而是太一般了。红树林是胎生植物，花开过，果子到生了芽长了根才落地，不像其它的树，果实落地，果核为种，来年生根发芽。红树林不是这样也不可能这样。红树林生长在海潮涨落及海水冲击的环境，那种滩涂沼泽，不仅盐分高还极度缺氧，一般的种子难于在那种条件下生根发芽。自然界的神奇也体现在此，既然果核难以成活，种子就不落地了，就在枝头成"树崽树娃",有芽也有根，成棒状，有半截筷子那么长短。根和芽长了，也就成熟了，从树上落了下来。潮涨潮落，林子下面有时是水，有时是泥。"树崽"头轻脚重，足先落地，插入软泥里，几小时后就根展叶长；掉在水上，"树崽"有天然的"救生圈",在大海里漂了，可随着海流漂上数个月，漂洋过海，在几千里外的海岸扎根生长繁衍成林。

这种林子，对大自然充满了友善爱意。过滤着从陆地入海的污浊，阻挡了激流和潮汐，既保护着大海，也护卫了陆地的堤岸。红树林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为人类及其它生命的生存默默作着奉献。防风消浪、净淤保滩、固岸护堤……不只是遮风挡雨，更是拦邪消灾。有红树林存在的海域，几乎从未发生过赤潮。无论多大的台风海啸等海洋灾害，别处村毁人亡，有红树林的地方却安然无恙。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有着这样的例子。最典型是在印度泰米尔纳德邦，有个叫瑟纳尔索普的渔村，2004年印度洋发生大海啸，袭击周边十二个国家和地区，造成二十多万人死亡，可瑟纳尔索普百户人家却躲过了劫难。守护神就是一片茂密的红树林。

总听人说起：善有善报。可红树林却没得到人类的回报，红树有极强的生命力，却在高度文明的社会里，日渐减少，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海口演丰东寨港的红树林，是全国最大的红树林，有五万多亩，但却不是中国最古老的红树林。百多年前，江浙一带海岸曾经繁衍了大片的红树林，不说国内首屈一指，就是在世界上也算规模，百年后，它们去了哪里？

离我寓所不远的海南大学，有一片水域，至今还生长着一小片红树林。 我上世纪初九十年代初来到海南的时候，海甸岛除了一到六庙及白沙门村外，就只这所海南大学。其他除了不成规模的建筑物，就都是滩涂了。现在的鸭尾溪是连通海和滩涂的水系。那些滩，也鲜见成片的红树林了，但单株和枯根杈还是可见的，也能见滩涂里的咸淡水交汇处生长的小虾小蟹和当地人叫跳跳鱼的两栖鱼类。可以想见，当年的海口沿海，也是有演丰这样的红树林的，可近百年的现代文明将其消灭殆尽，只剩下了被保护着的这极小部分了。

我在想，要是海口的海边仍然有一大片的红树林，这个城市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