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辞
绕阳湾边的小村
秋天可是一出大戏。
这出戏中,水稻高粱是语言,薅草扬肥是动作,锄头镰刀是道具,牛哞鸡叫是音乐,叶子红花是舞蹈,露水彩虹是背景。
没到台前幕后参观过,不知道这出戏的开头部分是立春,是春播,高潮部分是全村齐动员,把粮食变成喷香的大米饭,就太遗憾了。
花儿、种子、庄稼和果实做成的好看的背景正在拆去。
蝴蝶、蜜蜂、蟋蟀、蜥蜴和小动物们也躲到幕后卸妆了。
一年又一年小村总在变化。一年又一年我也在变化。
其实不是小村在变化。其实是我老了。
秋天盛大的仪式在小村的大地上却从不改变。
小村不孤独,它有树、牲畜、村民做伴。天空不孤独,它有云朵、小鸟做伴。大地更不会孤独。
一条弯曲着银练似的小河,瘦了许多。依旧沿着当年的足迹,当年选择的方向。小河是静心修炼者,正为明年再现磅礴而准备着。
三两秋虫也不悲哀,间歇地唱着人们不懂的歌谣,若耄耋老人在自娱自乐。
田野里躺满玉米的秸秆,站得太久太累了,它们需要睡个觉。
水来到泉,泉来到岸,岸来到山,山来到大地,大地承载万物,大地紧紧握住一滴水。
一棵蒲公英的枯黄也是佐证时间的存在。
面对不久将至的严冬、冰雪、寒风,小村出奇的平静,丝毫不见慌乱的神色。
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开往下一个春天。
乡音
在绕阳湾边的苇荡边,不经意中我拾到一瓣乡音。
东北方言,乡间俚语。
信手点燃,袅袅炊烟般煨热受寒的心绪。
坐在上午10点的钟声里。我,刚相识的农人,以及农人的烟斗。
缅怀老家此刻或憔悴或丰满的影子。缅怀故乡锄禾日当午时的榆荫。对了,10点钟,乡亲们是否也该点燃烟斗?
盘膝而坐,话语磕碰。刚相识的农人在鞋底轻磕一下,
递给我一巴掌老茧和那杆烟斗。
我幸福地呛着乡情,咳嗽的样子,该像谁呢?对了,我的父亲。
叼着潮汛的水鸟,戏谑于芦苇间。
乡音缠绕间,粗犷的东北方言滴滴答答。
临别,老乡以两行热泪赠我。
细擦拭,却犹如家乡的绕阳湾水汩汩而流……
绕阳湾
看见水。看见波涛。看见浪花。岸边的花草树木人家,写就春夏秋冬,都被描绘进了中国画。
看见色彩。看见线条。看见舞蹈。天鹅湖,圆了的是天上的月亮,缺了的也是天上的月亮。摇着岸边的欢乐与哀伤,映着幸福的岁月与闪亮的灯光。
时间不是距离。这里与那里,故事的开头就有了结尾。结尾又续上新的开头。
千古的静默,被过客惊起,但山川不改,河谷依旧,每个人都是行进在河流周围的一只蚁。一切都那么淡泊,像眼前缓流的河流;一切都那么热情,像四周奔放的花朵;一切都那么从容,像头顶炽热的太阳。
一生的选择或许早已注定。心中的河流永不干涸。
流动赋予了生命。我,或许想做流动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