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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雪

作者: 侯朝晖2023/06/09散文推荐

童年的冬天,似乎比现在要寒冷得多。因而,雪下得大、猛,而且频繁。但是,那时的人们对雪是期盼的,热爱的。特别是农民们,哪个不懂得“瑞雪兆丰年”的道理?!

而于我们,冰天雪地,就是我们的童话世界,就是我们的乐园。

也许,就在某一个冬夜。寒风如同一头猛兽,一阵比一阵更凶地在小山村里狂吼,撕咬得窗户纸“哗啦啦”的响。等到狂风渐弱,消停,屋瓦上传来一阵阵落雪籽的声响,“沙,沙,沙”,像小雨霏霏,像蚕吃桑叶,一阵比一阵密。母亲呵呵手,微笑着对做作业的我说:“下雪了,洗洗睡吧!”我是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渐入梦乡的。

下雪的清晨,天亮得格外早。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该上学去了。穿戴好,打开门,哇!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学校坐落在村庄对面的小山顶上。村子里上学的孩子们,呼朋引伴,结伴而行。条件好的,戴着棉帽,穿着雨鞋,拎着火球(一种烤火工具,类似火钵)。条件差的,用草绳子把脚上的棉鞋一道道缠结实,像打绑腿那样,一直缠到膝盖,再将手笼进袖子里。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咯吱、咯吱”地走在如被的雪地里。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掀起我们的衣襟,刺疼我们的脸蛋,割着我们的耳朵。一开始,我们弓着背,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前行。渐渐,我们小小的胸腔里被莫名的亢奋和豪迈充满,浑身热血沸腾。我们欢笑着,追逐着,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一路朝学校奔去。

放学了,打雪仗,堆雪人,都是我们的乐事。打雪仗,更是我们这些男孩子的游戏。在厚厚的雪地上,两军对垒,莹亮的雪球流矢一般飞来射去。我们奔跑,跳跃,躲闪。摔打声,叫喊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一场雪仗下来,每个人都周身热气腾腾,暖意盈盈。相对来说,堆雪人要斯文一些。用锹将积雪一锹一锹地铲起,堆高,拍实。然后,再根据自己的想象,堆砌成神态各异的雪人。憨态可掬的雪人笑呵呵地蹲在雪地里,歪戴着小红帽,翘着高高的鼻子,一双用木炭嵌成的大眼睛,乌溜溜的。仿佛在静静地守望春天到来。

雪晴了,天寒地冻。屋檐上垂下又长又粗的冰溜溜(冰凌)。我们把晶莹的冰溜溜辦下来,或者当剑挥舞,或者当冰激凌用舌头舔尝。要么在结着一层厚冰的池塘里滑冰、摔打;要么敲碎冰面,取一块又圆又大的,用草绳穿着,拎在手中当锣敲,当镜子照。一双小手,冻得又红又肿,就像胡萝卜,也浑然不顾。

最激动人心的事,是放学后和小伙伴们在雪地里撵野兔、捉野鸡。久雪初霁,山野寂静,野兔躲在山上厚厚的雪被里睡大觉。我们在大雪齐膝的林海雪原里仔细寻找野兔的踪影。兔子藏身的地方,势必有突起的雪堆,而且雪堆上有两个黑黑的圆孔(当然,这必须仔细看),这是兔子呼吸时热气融化了雪形成的。发现了野兔如果惊跑了它,必须把它从山坡上往下撵。因为兔子前腿短,后腿长。往上撵,它跑得快,我们追不着。往下撵,它就会跌跟头,栽进雪窝里,动弹不得,束手就擒。还有野鸡,总喜欢藏在压满积雪的杉树枝下。这动物机灵,一有动静就飞了,常常是劳而无功。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学到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体验到了无穷的乐趣。

童年的雪,早已融化在流逝的岁月里。但是,那份雪地里的童真、坚强和快乐,永远被雪藏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