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杜鹃花

真正认识杜鹃花，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大学刚毕业的我，在一个边远矿区当中学老师。单调的生活，枯燥的日程，环境也是相当的闭塞。在我们校园的背后，是一座低矮的小山，每年四月的时候，爬上小山顶，只见漫山遍野的花朵，红的，紫的，粉的，白的，五彩缤纷，目不暇给。仿佛是天上的一众仙女，往人间抛下了色彩斑斓的花衣和丝巾。

课余的时候，我喜欢带着孩子们，在小山坡上的花丛之间跑呀、追呀，那时候，仿佛所有的快乐都是自己的。有时间，孩子们也会折下小花枝，扎成一簇小花束，带回家里去。有一次，我问捧着花束的孩子们：为什么要把杜鹃花带回家去呢？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妈妈工作辛苦了，回家看看花，就不累了；我要把杜鹃花带回家里，好好地装饰一下姐姐的房间呢；我要把杜鹃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爸爸呀；我是"小仙女"呢，带回去天女散花呗……

看着这些乐不可支的孩子们，那一张张红扑扑的粉嫩的脸，就像是盛开的花骨朵似的。没有无休止的机械作业，没有令人忐忑不安的升学唠叨，没有纪律严明的条条框框，那时候，孩子们是幸福快乐的，而我是自由轻松的。真的，这个小山就是我们的乐园。当我们恋恋不舍地回家时，我突然觉得，孩子们从山上带回家去的，不仅仅是一束杜鹃花，也是一束快乐时光，一个美好的春天。

山里的孩子，质朴，可爱。把花束带回家时，他们生怕我不懂养花，又会主动来当我的小老师。比如，把杜鹃花插在花瓶里，什么时候要换水，什么时候要剪掉枯枝，什么时候要搬出去晒晒太阳，说得头头是道。有一次，我说这杜鹃花很像桃花，看起来一样的，他们就笑了：不像，不像哩！接着，他们从花的形状、颜色，叶子、花枝的不同，等等，仔细认真地教我辨认。孩子们对大自然的热爱，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孩子们真心爱花，也乐于分享赏花带来的快乐。有一天上午，出门回来，突然发现在我宿舍的办公桌上，突然多了一束杜鹃花。花束插在一个硬纸皮卷成的纸筒上，纸筒仿佛与花朵的鲜艳有些格格不入。这束花的花朵有深红和紫色两种，盛开得很是灿烂，花瓣上依然有些小水珠。料想，这是刚刚从山上采摘下来的。花束下，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祝李老师身体健康，快乐！你的学生。

我纳闷：这是哪个学生送来的花束？又是怎么进到我的房间的？经过一个下午的"侦查",才知道这是班上的几个班干部干的好事。原来，周日那天，他们曾约好我上山看花的，可是我因为感冒身体不舒服，爽约了。他们知道后，就把山上采摘下来的花束，偷偷送到我的宿舍，希望花朵能给我带来健康，带来快乐……

如今，我依然怀想青春岁月时山间的杜鹃花，长得朴实，长得可爱，却又异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