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之雨
周日傍晚,乌云密布,团团黑云笼罩着小山村,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不久天色越发暗沉,雷电时隐时现。真正的暴雨即将来临,我不敢独自一人留在村委会办公室继续工作,赶忙关闭电脑,关掉电源,拉好门窗,撑着油伞快步穿过泥泞小道,步入返回宿舍的道路。果不其然,前脚踏上宿舍的楼梯,瓢盆大雨就来临,瞬间电闪雷鸣,黄豆大的雨滴迅猛敲打着老旧宿舍的窗户,阵阵妖风粗鲁地撞击老旧宿舍泛黄的木门,破旧木门经不起折腾,胡乱撞击墙角,反复反弹,巨大的声响使得屋内的人坐立不安。
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雨声渐小,雷声依旧,屋后水沟湍急的水流喷涌而出,哗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耳边萦绕。夜晚的蝉与蟋蟀早已转移了歌唱表演的舞台,暴雨来袭时,阳台墙面传来它们嘹亮的歌声,仿佛在喝彩,也似乎在忧伤,我想它们是为秧苗饮水而喝彩,为乡村路面湿滑而郁郁寡欢。
提笔时,雷声依旧,雨声渐渐消失,我想暴雨即将停歇。打开记忆的阀门,小时候,夏季天气干燥,田地干旱。农民靠天吃饭,每逢夜里出现暴雨,父母亲便要到远坡上的田里犁田,因为这块处于坡上的田块只有暴雨袭击时才能拯救它的干涸。他们用透明胶布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戴上破旧斗笠,拿上陈旧手电筒,牵着老水牛,背上沉重的犁田工具,穿过暴风骤雨,路过座座青山,在泥泞的小道上艰难前行。历经千难万险,到达目的地,田块已灌满了雨水。他们缓缓卸下背上的装备,将犁田工具利索地套在水牛身上,父亲在背后一边赶牛,一边固定工具,在田里来回劳作。持续好几个小时后,完成了土块的翻新,再换一个工具将大土块捣碎。就这样,那个夜晚,年幼的我也没有睡着,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父母亲归来。
许久过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赶忙下床,小脚丫踩在地板上清清凉凉,脚丫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引起母亲的注意。母亲心疼地让我穿好鞋子,穿上母亲为我做的小布鞋,连忙走到火房,寻到火柴,堆好柴火,在火坑里生起了火。父母亲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围在火堆旁取暖。明亮的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花白的头发还挂着玲珑剔透的雨珠,但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惆怅。暴雨夜前夕,与母亲秉烛夜谈,听母亲说家里田地少,能种的粮食不多。坡上那块田是他们压在心里的石头,起因是那块田处在地势高的地段,夏天种田没有水源,往年都是靠天上的雨水打田。那些年雨水也不多,因此下大雨便成了一家人的期盼。如今,盼望已久的暴雨来了,田已犁好,他们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夜,暴雨停了三次。雷声过后,雨滴依旧敲打屋后的庄稼,敲打节奏井然有序,墙外的蝉时不时发出优美的歌声,仔细听着,竟很和谐,二者在无形之中开启了一场自然演唱会,这是夏天暴风雨的专属演唱会,是暴雨与蝉的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