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河之邀
每到秋天,望着从树上飘下来的五颜六色的树叶,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东北,想起大兴安岭,想起甘河……
那随风飘下来的一片片五彩斑斓的树叶,就像一张张邀请函。我仿佛看见了饱含深情的文字,望见了热情洋溢的双臂,听见了轻轻暖暖的呼唤:回来吧,回来看看……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就会有马上想回甘河的冲动。
五十余年过去了,我终于捧着秋天的邀请函,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甘河。
当我双脚踏在甘河土地上的时候,我激动地张开双臂,深情地呼喊着:“甘河,我回来了!”
上世纪五十至六十年代,父亲参加了牙林铁路建设。由于铁路施工流动性大,父亲工作的施工点附近没有学校。为解决读书问题,我和其他铁路职工子女远离父母,被统一安排到伊图里河镇东北铁路小学读书,成了学校最小的一批住校生。
伊图里河地处高寒常年冻土地带,属亚寒带。在这样的环境中,作为小住校生,即便有生活老师管理,我还是被冻伤了。双脚后跟冻伤后感染化脓,多处形成溃疡,有的地方严重到露出了骨头。学校赶紧将我转院到医疗条件较好的甘河镇铁路医院。
那年,8岁的我,从伊图里河坐上了去甘河就医的火车。
护送我的是本校的一位男老师。他将我背上火车,安顿好我躺下,给我盖上厚厚的棉被,然后在对面静静地坐下。在火车上,我被窗外的美丽风景迷住了,完全忘记了疼痛,兴奋地掀开棉被,叽叽喳喳,指着窗外,告诉老师这好看,那美丽。老师不断提醒我不要掀开被子,以防感冒,并帮我盖好被子。伊图里河到甘河只有100多公里路程,那时候车速很慢,开开停停,几个小时才到。
医生查看了我的病情后,告诉老师,我的溃疡伤口多且深,一时半会儿愈合不了,需要住院,需要有人护理。老师便联系了我在外地的父母,告知了我的情况。考虑到男老师照顾我不方便,学校与医院取得联系,在我母亲到来之前,先由医院值班女护士轮流照顾我。当时学校与医院都属于铁路系统,此事解决得很顺利。
从那以后,她们每天除了按部就班地为我治疗外,还为我倒水端饭,洗脸擦脚,清理大小便。那几天我突然好像长大了,对她们的精心照顾除了感激外,还有隐隐的不安,觉得给别人找了不少麻烦,担心时间长了她们会厌烦,为此,话少了许多,笑容也少了许多。后来她们看我闷闷不乐,就问我是不是想妈妈了,我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缘由,她们都笑了,说:“你这个小不点儿,人不大,想的挺多。放心吧,我们都喜欢你,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从那以后她们对我更好了,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还找了好多小人儿书给我看。那段时间我非常快乐,和她们像是一家人。
在医生和护士的精心治疗及护理下,我的双脚痊愈了,没有留下疤痕,没有任何后遗症。出院那天,医生和护士来相送,我依依不舍,眼中含着热泪,迟迟不肯迈出大门。她们安慰我:“小不点儿,别难过,放假了来甘河玩!”我说:“我喜欢秋天,那我就放暑假后再来。”她们说:“那就秋天来,我们陪你去看甘河秋天的美景!”那时候我还小,不能判断她们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信了,而且信了几十年。
如今,在美丽的秋天,我真的回来了——应甘河之邀,感一份恩情。感恩我的学校,感恩我的老师,感恩为我治病的医生和护士,感恩那时所有帮助过我的人!